【原创】阴天有时下奶茶（小白2.2）
Chapter 2. 小白（2）
正如每个班上都有一个学霸，N个学渣，每个班也都有一个焦点，若干小透明。刘隽阳就是高二2班的焦点，他长得很高，184公分在长江以南的高中校园是比较瞩目的存在，同时他也很帅，典型的浓眉大眼，五官乍看有点像木村拓哉，他自己也很清楚，所以学人家留长发打耳洞，是老师眼中的不安定因素，也是女生集中暗恋的对象，跟隔壁班十项全能李景泽并列二中两根校草。然后，他们一个是梁优的学生会同僚，另一个是她隔壁邻居，作为最接近真相的人，梁优可以很负责任地指认，两根都是狗尾巴草。
白屿就很不一样。
运动会后，梁优才注意到这位存在感低到尘埃里的同学。他和刘隽阳一样，因为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，但可能是灯下黑的缘故，年级榜永远倒数的刘隽阳实在太受老师关照，以至于只要看向最后一排，必然点名刘隽阳，而坐在窗边的白屿，不是在睡觉，就是在听歌。
高中入学就当上班长，梁优靠的不是成绩，而是开学首周的综合表现，阳光活泼、刻苦努力、乐于助人，任课老师个个都喜欢她，不太熟悉的同学们未必喜欢模范生，但选班长时还是会投她一票，毕竟这算不上是个美差。梁优是个称职的班长，她很快记住了每个同学的名字，知道他们的特长喜好，能在各种活动中快速匹配合适的人，同时尽量跟不安定因素们保持距离，免得自己正义感爆棚忍不住管闲事。
竟然，她的记忆库里没有白屿，严谨地说，有这个名字，但没有这个人。高二2班四十三个人，要做到不被人记住，需要遵循几条规则：1，每门学科成绩中等，并且非常稳定；2，不迟到不早退，及时交作业；3，没有特长，没有朋友，没有敌人；4，名单上没有你。
神奇的是，白屿全都做到了，甚至，名单上没有他！
早读时间，梁优刚收齐作业走回讲台，例行在早读记录表上签字，赫然发现垫在下面的班级名单里没有白屿的名字，他们班的学号按照姓氏笔画排序，按理说五画的白姓会紧跟着四画姓氏出现，但是10号王媛媛下面是被修正液涂抹掉的11号，再下面就是12号田文明。高二开学时由于任课老师更换，班主任让她打印一张名单贴在讲台角落，主要是方便新老师点名认人，三个月了，她才发现少了个人。
是谁做的？为什么这么做？梁优十分肯定贴上讲台时表格是完整的，她一般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犯错。这个疑问一整个早上都在脑海里盘旋不去，她想去问白屿，可无名氏同学看起来非常困。
为了突击准备下午的月考，午餐时间半个班的人都在教室里啃面包，梁优也不例外。她是努力型的乖学生，成绩在年级前百分之二十浮动，因为偏科严重，始终进不去光荣榜。好在，她对光荣榜并不执着，坚持认为不退步就是进步，月考的策略就是最大程度发挥优势——背书。
咻——一个纸团从她眼前飞过，是右前方王媛媛传给她后座刘隽阳，他们在练习精准投递答案。
啪——又一个纸团飞来，正中梁优脑门。
“哎哟，班长，对不起啦。”王媛媛冲她可爱地吐吐舌头。
“这都能中，你今天应该会走运。”刘隽阳伸长胳膊拿走纸团，冲她歪嘴一笑。
真是绝配！梁优瞥他一眼，没好气地说：“老师有划范围，你直接打小抄多方便。”
“是不是傻，累死累活抄一堆，不知道会不会考到，这样才省事，直接ABCD勾一勾，及格万岁。”刘隽阳做了个投篮姿势，又把纸团抛回给王媛媛，得意洋洋地睇着梁优，突然用手肘拱了拱梁优，说：“不如这样，你坐我前面，住我隔壁，这么有缘，有答案一起抄呗！”
梁优蹙眉，侧身避开他，脸上挤出假笑，“不敢不敢，这是您的专属答案，我可不敢沾光，自力更生，自力更生。”
“哼，加油，看你数学考几分。”
梁优回头瞪他，余光留意到白屿正塞着耳机看风景，心里对他的好奇又滋生出来，怎么会有人面对月考如此镇定，他成绩又不好，不抓紧时间临阵磨枪，还有空在那里神游？哦，还好，他是吃东西的，桌上有面包的包装袋，要不是看到这个，她真会以为这个人靠喝仙气生存，整个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设定。
“喂，你发什么呆？不复习啦？”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刘隽阳问。
“呃……是你太闪亮，我有点晕。”梁优随口胡诌，换来刘隽阳一句神经病，今日友好交流结束。他俩从小学五年级就成了邻居，初中同校，高中同班，如此深刻的缘分要是放在小说里应该是青梅竹马的走向，可惜他们相看两相厌，除了互怼没有别的交集。当然，也有好处，比如刘隽阳从来不把梁优当班长，梁优也不用在他面前端着，可以轻松做自己。
意外发生得很突然，离打铃还有十多分钟，一个纸团飞过来，坠落在梁优课桌上。她是班长，是老师眼中的乖宝宝，考试作弊这种事根本不可能轮到她！不，有可能，因为这科是她的弱项数学！
几秒钟的时间，两个方案在梁优脑袋里厮杀，举手报告有人作弊或者把纸团扔到后桌，她能想象打小报告的后果，各种影视作品都传达过被孤立的恐怖，她不敢尝试，可是扔纸团的过程一旦被监考老师看到，她可怎么办？！
就在她脑袋里火花带闪电激烈碰撞时，监考老师突然向她这边走来，一直回头用嘴型催她扔纸团的王媛媛急得快跳起来了，坐她后面的刘隽阳也用脚不停踢她椅子，她眼睁睁看着桌面角落的纸团，似乎在等待监考老师的质问。
大不了算我的！梁优咬着下唇，痛下决心。
“老师，这题好像不对，题目错了。”是王媛媛，急中生智支开老师。
趁现在！梁优抓起纸团，果断往后扔——啪！一个轻微但突兀的动静，成功吸引监考老师的死亡凝视，“最后排那个男同学，你站起来。”
梁优非常内疚、懊悔、自责，看到白屿被监考老师带出教室，整个人都懵了，眼前不断重演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，11月末的天气，愣是吓出一身汗。
“班长，你怎么回事，故意的是不是？！”王媛媛抢先发难，不顾周遭同学异样的目光，态度强硬地质问梁优。
梁优抬眼看她，漂亮精致的五官，配上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，像极了后宫剧里的恶毒娘娘，梁优没心情搭理她，淡淡回了句，“是你扔得不准。”便低头整理课桌。
“这么说你承认了，你就是故意乱扔让老师发现对不对？！”
王媛媛的嗓门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，梁优反感地皱起眉头，用仅有她周围的人能听到的音量说：“作弊本来就不对，你别太过分。”都怪她！直接造成她的失误，导致白屿被老师误会！不，还有他！
梁优突然回头，正视有点状况外的刘隽阳，凶巴巴地说：“跟我一起去办公室，把刚才的事情解释清楚。”内心的正义感不容许她事不关己，何况她根本脱不开身，即便监考老师和白屿都没看到是谁扔的纸团，教室里那么多人，一定有同学看到。至于刘隽阳，他才是始作俑者，凭什么可以置身事外？
没想到，刘隽阳无所谓地耸耸肩，边转着笔边劝她，“省省力气吧，别着急，你以为人家是傻子呀，别看这小子天天睡觉发呆，人可精着呢，他一定会把我们几个统统供出来，等着就好啦。”
其实不用白屿指认，只要让班主任看看笔迹，再核对下答案就能找出王媛媛，提供答案的是王媛媛，那接收方必然是刘隽阳，理由很简单，他们班女生数学好的屈指可数，而数学好还不惜被老师发现也要传答案的，只有天天围着刘隽阳打转的王媛媛。
“不行，不能等，跟我去自首。”梁优一着急，伸手拉刘隽阳胳膊，被刘隽阳甩开。“你有病啊！放心，绝对不把脏水泼你身上，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扛，跟你没半毛钱关系，行了吧？班长大人！”
他这话不好听，但说得气势十足，倒有几分男子汉的担当，梁优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树立了胆小怕事的形象，别的同学这样想她没话说，刘隽阳也这样想，说实话她有些失望，毕竟从小一起长大，刘隽阳对她的了解多多少少反应出真实的她，所以她真是这样的利己主义者吗？她对自己有些失望。
“你不去，我自己去。”她咬咬牙，还是遵从自己当下最迫切的念头，径自走出教室。她听到身后王媛媛试图阻止她，被刘隽阳拦下，他说别理她，让她自己疯。
然后，她在走廊里遇到白屿，他显然刚从办公室出来，从他散步般闲散的步伐梁优看不出情绪，只能忐忑地立在原地等他走近，像个犯了错等着受罚的罪人。也许是罪人心态蒙蔽了她的双眼，这一刻，望着白屿逆光走来，梁优有些恍惚。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位“消失的11号”，发现他个子很高，身材偏瘦但并不显单薄，大概是冷白皮的缘故，整个人透出一股缥缈遥远的虚幻感。跟大多数衣衫不整的男生不一样，他穿整套干净的校服，上衣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胸口以上，露出里头的黑色高领衫，被衣领颜色一衬托，他的头发在阳光下的一边显出栗色，略有些长，发梢挡住一边眉毛，耷拉在眼镜的细框上。
咦，他平时戴眼镜吗？似乎……戴吧……
从走廊那头到这头，短短十多米，梁优腹稿打了好几遍，等到白屿走到面前，平时伶牙俐齿的她却只吐出两个字，“对不……”起字还没出口，白屿已经绕过她走了，全程无视她的存在。
忐忑了一天也没等到老师传唤，梁优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，放学后主动去找班主任。高二2班的班主任是整个高二年级唯一的男性班主任，一个爱好诗和远方的文艺男中年，因为性格活泼为人仗义，同学们都亲切地叫他船长。
“嘿，我的大副，找我有事吗？”秦冕用美声腔愉快地打招呼，没等到梁优的回答，定睛一看，发现小姑娘一反常态扭扭捏捏站在门口，立刻端正姿态，和蔼地冲她招招手，“先进来，把门带上。”
梁优态度诚恳地交代了下午的情况，没提纸团的来历，说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，她怕连累自己就随手一扔，还强调虽然听起来不可信，仍然希望船长信任他的大副。秦冕靠在椅背里把玩着一个纸团，抛上去再接住，梁优的视线就一直跟着纸团上上下下，关键证据就在眼前，她并不想打小报告，但要解救无辜同学，难免要揭发真相，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船长心大不追究了。
“嗯，说得没头没尾，没什么逻辑，不过我信了，回去吧。”秦冕抛着纸团，优哉游哉。
“就这样？”梁优吃惊。
“是啊，不然咧？白屿这小子闷葫芦一个，问什么都不说，卷子我让数学老师看了，考得还可以发挥平稳，拿分的还都是大题，真不像作弊，算啦算啦！”他又把纸团抛得老高，“你就别瞎掺和了，快回家，诶诶，你干嘛？”
梁优眼明手快，一把抓住半空中的纸团，边撤离现场边大声说：“垃圾我帮您扔。”
“你等等，这不是……白屿把小抄吞了，这不是！”
隔着门，听到办公室里船长的呼喊，梁优及时停下要撕纸的动作，把皱皱的纸捋平整，仔细一瞧，她差点笑出声。纸上是秦冕老师未完成的素描作品，画的是教化学的戴女神，看夸张的画风，戴老师可能不会太满意。
【未完待续】